女儿不小心弄脏了幼儿园同学的裙子。
对方妈妈直接在群里 @ 我：
【陆笑笑妈妈，您家孩子手笔真是不一般啊，一出手就弄脏我女儿的全球限量版公主裙。我倒要问问，你们大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？】
我觉得理亏，提出照价赔偿。
她却咄咄逼人，展开人身攻击：
【呵呵，穷是原罪。你知不知道我女儿的裙子多少钱？你们这样的家庭赔得起吗？别到时候一年白干，又说我仗势欺人。】
我气极，让对方把裙子照片发给我。
我倒要看看，什么样的裙子，我堂堂首富家赔不起？
对方气势汹汹地把照片发过来。
我放大缩小好几遍，忍不住嘀咕：
这不是我前两天扔到垃圾桶的那件吗？
她捡去穿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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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市高端楼盘今日开工。
我作为集团 CEO，正在工地剪彩。
手机却不断传来消息提醒声音。
红绸带被剪断的瞬间，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。
我抽空打开手机，发现置顶的【宝贝快乐成长群】里，消息已经 99+。
这是我女儿幼儿园的班级群。
这个群平时就是老师发一些通知，家长在下面回复收到。
今天怎么这么热闹？
我快速地翻动了一下，发现竟有家长在群里 @ 我。
我感到有些诧异。
因为我们家作为本市首富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，一直行事低调。
女儿一直由家里的育儿师负责接送。
幼儿园的老师跟家长并不知道我女儿身份特殊。
所以我女儿在这所贵族幼儿园里，并不显眼。
难道是我女儿在幼儿园闯祸了？
我心情忐忑地翻到最上面一条。
李蒹葭妈妈：【@ 陆笑笑妈妈，你家孩子手笔真是不一般啊，一出手就弄脏我女儿的全球限量款公主裙。我倒要问问，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？】
原来是笑笑把同学的裙子弄脏了。
我心里松了一口气，还以为女儿在幼儿园闯了多大祸呢。
不过一条裙子而已，我照价赔偿就好了。
五岁孩子各方面发育还不完善，碰到其他小朋友在所难免。
不是品行问题就好。
估计是我刚才一直没回复，惹怒了李蒹葭妈妈。
5 分钟后，她又在群里 @ 我。
李蒹葭妈妈：【@ 陆笑笑妈妈，你怎么不吭声？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就能解决问题吗？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吗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！我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——开了眼了！】
孙浩然妈妈：【可能陆笑笑妈妈没看到吧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@ 李蒹葭妈妈，孩子的公主裙多少钱呀？看您每天都是一身高端奢侈品，想必孩子的裙子不便宜吧？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哎呀，这条裙子重要的不是价格，而是全世界就一条，属于有市无价，普通人有钱也买不到。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我也不是非要陆笑笑妈妈赔偿，毕竟看她早上开的车，跟平时的打扮，也知道她家里条件一般，我只是想看到她认错的态度，归根结底是她没教育好孩子。可是她半天不吱声，是几个意思啊？】
早上育儿师开着家里的旧丰田送女儿上学，在这所贵族幼儿园里，确实有点寒酸。
可能李蒹葭妈妈因此推测，我们家条件不富裕。
倒是情有可原，我也不准备解释。
宋有为爸爸：【李蒹葭妈妈，你们家是做什么产业的呀？这么有钱，纯粹好奇。】
我正要往下翻，市长亲自过来，邀请我主持奠基仪式。
我顾不得看后面的聊天内容，匆忙在群里发了条语音。
陆笑笑妈妈：「不好意思，刚才在忙，才看到。您女儿的裙子多少钱？我一会儿转给您。」
想了想，我在语音后面 @ 李蒹葭妈妈。
因为奠基仪式要拿铁锹为奠基石培土，我顺手将手机递给身后的助理保管。
为了显得正式，我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配白色的女士西装。
结果市长一激动，将一铲泥土撒在了我的白色西装裤上。
市长的脸上立马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，一时无措。
连连道歉：「陆太太，真是抱歉！」
鉴开集团作为本市第一纳税大户，市里开展的很多项目，都需要我的签字支持，所以市长唯恐得罪我。
我摆摆手，淡笑安抚道：「没关系，不过一件衣服而已。」
市长满含歉意地说：「陆太太这件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，是哪个奢侈品牌吗？」
「说实话，我也不太清楚。都是我先生为我置办的，我平时不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。」
市长感叹道：「当年你们沈家和陆家的强强联合，可是震惊了整个上流社会呀！」
我们沈家是本市地产龙头。
我先生陆怀安，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世家长子。
当年我们的婚礼办得非常低调，网上连张照片都没有，可是依旧无法避免地惊动了上流商界跟政界。
被称作史上最强联姻。
我本人喜欢低调，平时抛头露面的事情，都是作为总裁的陆怀安出面。
所以，除了像市长这样层级的人，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份。
我谦虚地回应市长：「张市长您过奖了，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婚姻罢了。您还是叫我小沈吧。」
市长慌忙摆手，一脸郑重地纠正：「那怎么使得？您可是叱咤风云的沈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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奠基仪式终于结束，我匆忙拿过手机。
没想到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，【宝贝快乐成长群】里已经堆积了几百条消息。
李蒹葭妈妈：【@ 宋有为爸爸，我们家是开房地产公司的。最近本市正在筹建的最高端小区，就是我家开发的。大家有意向购买的可以找我哦，给大家友情价~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本市最高端的小区？是鉴开荣耀吗？难道您是鉴开集团的总裁夫人？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我去！没想到李蒹葭妈妈深藏不露啊！竟然是本市首富太太。我听说首富太太为人低调，很少抛头露面。没想到咱们竟然在一个幼儿园班级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家孩子啊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怪不得李蒹葭妈妈总是一身高奢！今天早上，您身上那一套行头少说也得 6 位数吧？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哎呀，每天早上送孩子慌慌张张的，都顾不上收拾自己，随便捞起件衣服就穿上了，没想到还是露富了。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首富太太，我是做五金配件批发零售的，不过这次你们开发鉴开荣耀，我没能中标<捂脸>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@ 宋有为爸爸，早知道我帮你吹吹枕边风呀！不瞒大家，在外面呼风唤雨的陆总，其实是个耙耳朵，最听我的话<害羞>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太好了！有了这层关系，以后我们也能跟着陆总喝喝肉汤了。】
孙浩然妈妈：【@ 李蒹葭妈妈，我记得首富姓陆，您家孩子为什么姓李呀？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嗐，还不是因为我老公太爱我了，让孩子随了我的姓，他这个人就这样，对我的爱一点都不知道掩饰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早就听说陆总是宠妻狂魔了，果然名不虚传。李蒹葭妈妈，你这简直就是『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』！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哎呀，不过就是命好而已，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咦？陆笑笑妈妈怎么还不露面啊？她不会觉得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吧？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对呀，只发了一条语音说要赔偿，然后就没有下文了。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？@ 陆笑笑妈妈，你再不吭声，我们就要怀疑你的人品问题了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出了事就装死，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……】
刘淑云妈妈：【刚才听陆笑笑妈妈的语音里面机器轰鸣，陆笑笑妈妈不会在工地工作吧……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工地搬砖？那陆笑笑家的条件，也太差了吧！她是怎么能进咱们这所贵族幼儿园的？<震惊>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我听说咱们幼儿园有几个扶贫名额……这是能说的吗？】
刘淑云妈妈：【震惊.JPG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真是人穷志短，马瘦毛长！出了问题就当缩头乌龟。@ 陆笑笑妈妈，我也不是非要你家赔。毕竟以你们的家庭条件，不吃不喝一年，可能也攒不够我女儿的一条裙子钱。赔了我，你们家相当于一年白干，到时候又说我仗势欺人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要我说啊，穷真是原罪……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@ 陆笑笑妈妈，你要是能诚心道个歉，并教育你女儿以后管好自己的手，别再碰我女儿的东西，我可以考虑大人不记小人过。但你连个回应都没有，这就是教养问题了。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@ 陆笑笑妈妈，逃避不能解决问题。我看你还是勇敢出来，给李蒹葭妈妈道个歉吧。】
……
后面的内容我没有细看，反正都是家长们对李蒹葭妈妈的追捧与跪舔，对我的抨击与挖苦。
我一时怀疑，我是不是穿越了。
怎么就一个奠基仪式的工夫，老公被人抢了，总裁夫人的身份被人冒领了，还成了素质低下、没有教养的家长？
不就是弄脏了小朋友一条裙子吗，有必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吗？
到底是多贵的一条裙子，能让李蒹葭妈妈在群里喋喋不休一上午？
什么样的裙子能让我首富家，一年白干？
3
但是考虑到确实是由于我没能及时回应李蒹葭妈妈，导致对方生气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还是耐下心回复。
陆笑笑妈妈：【不好意思各位，刚才确实在工地上忙，没能及时看手机。@ 李蒹葭妈妈，能不能告诉我，您家女儿的裙子多少钱？我给您转账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陆笑笑妈妈，你终于肯露面了。我还以为你要装死到底呢。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这条裙子说贵也不算贵，才 89999，也就是我们家一顿饭钱。你在工地干苦力也不容易，我本来不想跟你计较的。但是你刚才一直装死，真的让我很失望。你就照原价赔偿吧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89999？？一顿饭钱？李蒹葭妈妈真的是土豪呀！孩子的一条裙子都能这么贵，真不敢想象你们家的生活档次。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不过这确实符合首富的身份。陆笑笑妈妈，既然是你家孩子把人家裙子弄脏了，你确实砸锅卖铁也要赔给人家，承担起责任吧，别叫孩子抬不起头来。】
区区 89999，也就是我女儿随随便便一件日常衣服的价格，还用得着砸锅卖铁？
这些家长也太看不起人了吧？
我忍下心中不适，继续打字。
陆笑笑妈妈：【李蒹葭妈妈，能不能把您的支付宝收款码发过来，我现在给您转账。】
刚才还在群里叽叽喳喳的家长，看到我的态度，立马停下了声讨。
孙浩然妈妈：【不管陆笑笑家条件如何，我觉得陆笑笑妈妈还是很有担当的。】
姜艺涵妈妈：【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呀！友情提示，西北风可不好喝。】
李蒹葭妈妈很快给我甩过来一张二维码。
我利索地扫码，准备付款。
界面却弹出提示：
【对方涉嫌欺诈违规，为保证你的资金安全，避免被骗，当前交易暂时无法完成，请谨慎确认交易风险。】
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，一时不懂怎么操作。
只好将这个界面截图发过去。
陆笑笑妈妈：【@ 李蒹葭妈妈，您的账户可能出现了问题，我无法转账。】
宋有为爸爸：【这种提示，我只在给涉嫌诈骗的账户转账时遇见过。李蒹葭妈妈的征信肯定没有问题，不应该啊。】
李蒹葭妈妈：【稍等，我看一下。】
不知道李蒹葭妈妈在对面调试了什么，过了会儿，她又让我给她转账。
结果还是弹出同样的提示。
几次操作后，群里的人都泛起了嘀咕，猜测李蒹葭妈妈账户是不是确实有问题。
难道李蒹葭妈妈不是所谓的首富太太？
结果姜艺涵妈妈的一句话，立马转变了大家的思考方向。
姜艺涵妈妈：【我刚才还想夸一句陆笑笑妈妈有骨气，人穷志不穷，结果就转账失败了。不会是陆笑笑妈妈自己 P 的图片吧？】
一时间，群里的人「恍然大悟」，对我的嘲讽挖苦，再一次加剧。
我差点儿被气笑，这群家长颠倒黑白的能力也太强了吧？
就因为认定李蒹葭妈妈是首富太太，我是底层打工者，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。
空口白牙，将黑的说成白的，将对的说成错的。
我算是见识到这群家长的造谣能力了。
一想到我女儿同学的父母是这种素质，我就浑身不自在，恨不得立马给孩子转学。
但是考虑到，我先生陆怀安还在法国谈收购的大案子。
还是等他回来，再给孩子转学吧。毕竟平时家里的事都是他在张罗，我属实不太擅长。
李蒹葭妈妈：【@ 陆笑笑妈妈，你发这样的假截图，不仅是对我身份的质疑，更是对我尊严的践踏！我真的很寒心，你为了逃避责任，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。我现在改主意了，不让你原价赔偿了。我要求你，赔我女儿一条一模一样的高奢公主裙！！！】
三个感叹号，显示出对方极端的愤怒。
我也有点压不住火，在群里回复。
陆笑笑妈妈：【好，我今天下午亲自去幼儿园接孩子。到时看看你女儿的裙子是什么样的，我赔你一条一模一样的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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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公司，换下捆人的西装，我穿上了宽松舒服的休闲装。
下午，对鉴开荣耀的建造方案进行了最后的确认，我让笑笑的育儿师开车送我去幼儿园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群里的讨论实在太过热闹，很多家长接了孩子后，都没有着急离去。
而是站在学校门口，将我跟李蒹葭妈妈围在中间，俨然一副看热闹的神态。
李蒹葭妈妈妆容艳丽，姿态傲慢，确实是一身高奢品牌。
她身上穿的外套，我认识。
因为我曾经也有一件。
这件外套好像是意大利奢派首席设计师的得意之作，能将女人的身材与气质完美展现出来。
陆怀安曾经献宝一样地送给我做生日礼物。
但我只穿了一次，就觉得不太舒服。
后来断舍离，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。
李蒹葭妈妈能穿得起这件衣服，可见，即便她不是鉴开的总裁夫人，身价也不一般。
这所贵族幼儿园的家长们非富即贵，在穿着上十分考究。
但是与李蒹葭妈妈的派头相比，还是差了一大截。
怪不得那些家长如此追捧她。
李蒹葭妈妈轻蔑的眼光，扫了一眼我的平底鞋与宽松的运动服，语气嘲讽地开口：「我还以为每天接送陆笑笑的人，是她的妈妈呢！现在来看，她是你工地上的工友吧？」
我淡淡开口：「工作不分高低贵贱，不论什么工作，大家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，没什么丢人的。」
正说着，我的女儿陆笑笑哭着向我跑来。
哭声中透着极大的委屈，抱着我的腿，不肯撒手。
我问她怎么了，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，只是一个劲儿地望向对面的李蒹葭。
李蒹葭妈妈面露不悦，语气嘲讽：「明明是你把我家孩子的裙子弄脏，怎么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？搁这演什么呢？」
李蒹葭，起了一个柔弱的名字，长得却比同龄的男孩还要胖壮。
她身上穿了一件漂亮的白色公主裙，非常繁复奢华，只是尺码偏小，紧紧勒在她的小胖腰上。我不愿嘲笑一个孩子，却忍不住想到李逵拿绣花针的搞笑场景，着实有点滑稽。
而且她穿的这条裙子，我觉得十分眼熟。
之前陆怀安去国外出差，给女儿带回来一箱子裙子。
其中有一条，跟李蒹葭的这条长得一样。
只是女儿吃饭的时候，不小心在裙子上沾了咖喱酱。
我觉得纯白色的裙子太不耐脏了，限制了孩子的探索能力，所以更多地给孩子穿轻便舒适的衣服。
当天就把那条裙子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。
陆怀安开玩笑地说我暴殄天物，却也没有阻拦。
毕竟女儿的衣服太多了，还都是出自国际知名设计师之手，不差这一条。
李蒹葭一手叉着小肥腰，一手指着我女儿的鼻子说：
「妈妈，就是这个小贱人把我的公主裙弄脏的！她故意撞我！故意把颜料倒在我的裙子上！这可是我最爱的公主裙呀！」
李蒹葭妈妈一听她女儿的告状，立马提高音量，指着我女儿说：「大家听听，一个 5 岁的小女孩行为竟然如此恶劣！跟这样的坏孩子一个班，大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学坏吗？」
因为涉及自己孩子的成长，周围的家长都十分愤慨，义愤填膺地指责我。
「陆笑笑妈妈，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？」
「品德败坏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怕。你要好好反省，这是你的问题还是你们全家的问题？」
我女儿在我怀里抽抽搭搭，一脸无助地说：「妈妈，我没有推她，是她要拿颜料泼我，结果撒在自己身上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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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当然选择相信我女儿的话。
不仅因为她是我生的，更因为陆笑笑作为「生在罗马的幸运儿」，从小就掌握着更多的社会资源，所以我们对她道德品行的要求会比一般的孩子高。
陆笑笑平时喜欢分享，性格温和，更是从不说谎。
我实在无法想象，她会故意将颜料泼在同学身上。
我鼓励她道：「笑笑你能不能跟妈妈说一下，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？」
笑笑哽咽地开口：「妈妈，李蒹葭身上的裙子好像我的那一条，上面还有我撒的咖喱酱。我只是好奇，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。李蒹葭就生气地用颜料泼我，结果泼到她自己的裙子上了。」
我眉心微动。
刚才我就觉得这条裙子像笑笑之前那一条，现在笑笑又说上面沾了咖喱酱，难道真的是我扔掉的那条裙子？
李蒹葭妈妈在家长们心中明明是财大气粗的形象，真的会捡我女儿扔掉的衣服穿吗？
带着怀疑，我蹲下身，捻起李蒹葭的裙摆查看。
笑笑裙子上的咖喱酱就粘在裙摆边缘。
此时，那里染上了红色的颜料。
但是仔细辨认，还能看出有一小片的颜色偏深，应该是之前就有的污痕。
我正要更仔细地看，李蒹葭突然迅速地朝前跨了两步，猛地将我往后掀。
我来不及防备，重重向后摔去。
狼狈地躺到地上。
笑笑吓得哇哇大哭。
所幸摔得不重，我缓了缓，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。
严厉地看向李蒹葭妈妈：「你女儿怎么随便推人呢？这就是你所谓的教养吗？」
兴许是我身上气场太过强大，李蒹葭立马躲到她妈妈身后。
李蒹葭妈妈面露怯色，但很快恢复了强硬的态度：「你刚才趴在我女儿裙子上半天，我女儿不过是自卫而已！你又没受伤，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呢？要不是陆笑笑先把我女儿裙子搞脏，我女儿能这么生气吗？」
我简直要气笑。
既然两个孩子各执一词，我把目光投向了幼儿园老师。
「王老师，事情发生的时候您在不在现场？您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跟大家说一下，孰是孰非，也好让我们有客观的判断。」
被我点到名的年轻女老师应激地觑了我一眼，随后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蒹葭妈妈。
李蒹葭妈妈微笑着走到王老师面前，拍了拍王老师的手，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络。
「王老师，请您大胆地将事情的过程说出来，还我女儿清白。」
王老师得到鼓励，向她点点头，像下了某种决心似的，转头看向众人。
「今天，确实是陆笑笑故意扯李蒹葭的裙子，因为嫉妒裙子漂亮，陆笑笑还把颜料泼到了李蒹葭的裙子上。」
声音落定，众人哗然。
李蒹葭妈妈得意地笑了：「大家看到了吧？我女儿是被冤枉的。陆笑笑就是个没有教养的撒谎精！」
大家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笑笑，不少人拿手对她指指点点。
笑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？吓得扑进我的怀里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嘴里一直重复着：「妈妈，我没有说谎，我真的没有说谎。」
我心疼地拍抚她的后背。
而后重新看向王老师：「王老师，我不相信我女儿能做出这种事，我要求查看今天的监控。」
王老师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，她本能地向李蒹葭妈妈求助。
李蒹葭妈妈会意过来，态度强势，蛮不讲理地开口。
「幼儿园的监控是谁想查就查的吗？孩子的隐私怎么保证？今天你可以为了一条裙子查监控，明天别人就可以为了一根头绳查监控，这给幼儿园带来多少麻烦？」
我冷笑道：「幼儿园监控不就是为了保证孩子的权益才设置的吗？现在关系到两个孩子的声誉，为什么不能查看？」
王老师恢复了镇定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：「幼儿园的监控必须校长签字才能查看，校长今天出去开会了，不在学校，查不了。」
越不让我查看，越说明其中有猫腻，我还越要看。
我懒得争辩，缓缓拿出手机，当着众人的面，拨出一个号码。
「孙校长，我不管你现在哪里开会，限你 20 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，否则就主动辞职。」
6
放下手机，我发现人群莫名地安静。
大家都怔怔地看向我。
我早习惯被众人注视，倒是没觉得不适。
语气如常地开口：「大家不着急回家做饭的，可以跟我一起等孙校长来，他说 10 分钟内到。」
结果，非但没有人不离开，反而都往前围了围，生怕占不到好位置。
还有人举起摄像头，开了直播。
有个家长开口问：「陆笑笑妈妈，你们家是做什么产业的呀？怎么能直接对孙校长发号施令？」
我将此人跟群里的头像对上，正是在群里对李蒹葭妈妈捧臭脚的宋有为爸爸。
我发现这个家长很有意思，最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产业。
我还没回答，李蒹葭妈妈率先开口。
「她就是工地搬砖的农民工，靠幼儿园的贫困生名额才能进这所贵族幼儿园。她们家能有什么产业？呵呵，废品收购站吗？」
宋有为爸爸听罢，切了一声，轻蔑地看向我：「陆笑笑妈妈，你是真不怕装逼打脸啊！」
我瞥了他一眼，淡淡一笑：
「宋有为爸爸，我记得你说，你想把你的五金配件卖给鉴开集团？」
宋有为爸爸一愣，脖子一挺，笑容奚落：「你一个农民工就别打听我们这个阶级的事情了，知道太多怕伤你自尊。」
我冷笑一声：「宋有为爸爸，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。今后你要是能跟鉴开集团有一分钱的项目合作，我跟你姓。」
「你个臭婆娘，你算老几，在这里瞎逼逼？你是哪个工地的？好认识好几个包工头，只要我发话，没人敢用你，让你们一家吃不上饭，流落街——」
「沈总！」
宋有为爸爸的威胁还没说完，突然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。
众人：「孙校长来了。」
宋有为爸爸率先迎上去：「孙校长你可算来了，这陆笑笑妈妈太不像话了！她家孩子没素质，把李蒹葭的贵重裙子弄脏不说，她一直没有该有的认错态度，刚才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诅咒我，这样的家长跟孩子，就是害群之马，一定不能留在我们幼儿园——」
宋有为还要继续说下去，孙校长却用力拨开他，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。
「沈总，对不住，对不住，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，我今天一定给您跟孩子一个交代。」
我将笑笑交给育儿师，冷冷地看向孙校长。
「孙校长，我问你，我能不能查幼儿园的监控？」
「能能能，我这就亲自给您查。」孙校长不断地点头。
宋有为爸爸摸了摸秃顶，大为不解地问：「孙校长，您为什么听陆笑笑妈妈的啊？这家幼儿园是您说了算啊！」
「住嘴！」孙校长恼怒地呵斥宋有为爸爸，生怕他再说下去。
「你问我为什么听陆笑笑妈妈的？因为这家幼儿园是陆笑笑家开的！」
7
五年前，我生下陆笑笑。
因为重视幼儿教育，我特地考察了本市所有幼儿园，希望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。
却发现没有一所幼儿园能让我完全满意，不是师资有问题，就是硬件不达标。
我因此斥巨资兴建了本市第一家贵族幼儿园。
头几年，我确实在幼儿园的发展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，看着它从一页页图纸变成了我理想的儿童成长乐园，成为本市家长削尖脑袋想进的幼儿园。
后来幼儿园运行步入正轨后，我将幼儿园全权交给孙校长打理。
我则全面回归鉴开集团管理。
没想到，在自己创建的幼儿园里，竟然发生了今天的糟心事情。
我不仅因为自身被诋毁而恼怒。
更多的是，看到自己一手兴建起来的乌托邦被一群乌合之众搅得混乱，我感到无比心痛。
我看向众人：「这家幼儿园确实是我为了陆笑笑而开办的，公司法人是我。现在大家随我一起进去查看监控。如果是陆笑笑故意弄脏了李蒹葭的裙子，我们一定虚心道歉，加倍赔偿。但如果是李蒹葭撒谎，那么就请李蒹葭妈妈主动带着孩子离开这所幼儿园，这里不欢迎你们。」
我看向人群，却发现李蒹葭妈妈神情慌乱地要带着李蒹葭往人群外钻。
「李蒹葭妈妈，现在是还您女儿公道的时候，您怎么反而要离开呢？」
李蒹葭妈妈尴尬地笑笑：「就一条裙子而已，算了，我们不追究了。孩子饿了，我得回家给她做饭。」
「不准走。」我厉色道。
「你不追究，可是我们要追究。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不推脱，但是不该背的锅，我们坚决不背。」
姜艺涵妈妈揽住李蒹葭妈妈的胳膊：「李蒹葭妈妈，你怕什么？刚才王老师不是说了吗？是陆笑笑欺负了您家孩子，我们就进去验证下。您是首富太太，她不过是建了所幼儿园而已，连您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。」
我笑笑：「你不说，我差点忘了王老师。王老师，请您也站到前边来。」
王老师笑容闪躲，频频望向李蒹葭妈妈。
李蒹葭妈妈同样慌乱、害怕地看向她，两人面面相觑，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。
王老师被孙校长扯到前边，硬着头皮跟大家进了监控室。
孙校长让工作人员将笑笑班级的监控录像投放到大屏幕上。
众多家长浩浩荡荡，将大屏幕围得水泄不通。
录像里，笑笑正在专心画画。
李蒹葭突然跑过来夺她的画笔：「红色彩笔给我！」
笑笑不同意：「我先拿到的，你要等我用完才能用。」
李蒹葭一生气，推了笑笑一把，笑笑的肚子磕在桌沿上，顿时疼得哭出声。
旁边的王老师不但不批评李蒹葭，反而严厉训斥笑笑：「哭什么？烦死了！别影响到其他同学！」
笑笑吓得不敢哭出声，眼里含着眼泪，一下一下打哭嗝。
我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，愤怒地望向王老师。
「明明是李蒹葭犯了错，你为什么批评我女儿？」
其他家长也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，纷纷质疑王老师的做法。
王老师讪讪地开口：「我当时没太看清……」
「没看清就可以随意批评学生吗？」
王老师红着脸低下头，不敢看我。
录像还在继续，我暂时没空与她计较，继续看向屏幕。
笑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，又继续画画。
李蒹葭抢不到画笔，就挤了一盘红色的颜料。
笑笑突然看着李蒹葭的裙子，好奇地说：「李蒹葭，我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呢。」
李蒹葭恶狠狠地瞪了笑笑一眼：「我妈说这是全球限量款，你有个屁！」
五岁的女孩出口成脏，众人又是一阵哗然。
再次对李蒹葭的教养产生怀疑。
笑笑不懂李蒹葭说的是脏话，她好奇地弯腰看向李蒹葭的裙子。
「李蒹葭，我那条裙子这里，也有一摊咖喱酱，跟你的好像——」
结果笑笑还没说完，李蒹葭突然举起盘子里的颜料，朝笑笑的脸上扣。
我的心顿时一揪。
颜料如果进了笑笑的眼睛，后果就严重了。
好在笑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。
李蒹葭没拿好颜料盘，颜料盘砸向自己的裙子。
在白色的裙子上留下一大团红色的污渍。
同时也溅在了笑笑的鞋上。
监控室里，众人面面相觑，一时无言。
笑笑伤心的哭声打破了沉默：「妈妈你看，我没有撒谎，我没有推李蒹葭，她裙子上的颜料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，我不是坏孩子。」
我心疼地抱紧孩子，柔声安慰她：「宝宝，妈妈看到了，你没有做错，做错的是别人。」
此时此刻，我万分庆幸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孩子。
如果我不够坚定，信了王老师的伪证，我的孩子将多么的孤立无援！
我缓缓看向李蒹葭妈妈：「李蒹葭妈妈，事实胜于雄辩，说谎的是你的女儿，你女儿的裙子是自己弄脏的。我不知道你与王老师之间有什么勾当，但录像证明，王老师做了伪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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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蒹葭妈妈脸色变了又变，忽然凶狠地甩出一巴掌，将李蒹葭扇倒在地。
指着李蒹葭怒骂道：「你个败家玩意儿，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，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，怎么放心把万亿万家产交给你？」
然后她又将手指向王老师：「王老师，如果不是你作伪证，我怎么会跟着一个孩子胡闹？」
王老师万分冤屈地说：「李蒹葭妈妈，要不是您说，只要能将陆笑笑弄脏您女儿裙子这件事做实，就将赔偿款分给我一半，我干嘛昧着良心说谎？」
孙校长气得手都哆嗦了：「你真是丧尽师德！明天不用来上班了！」
李蒹葭妈妈的谎言被当场拆穿，一时颜面扫地，眼神闪烁，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辩解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急忙走到孙校长面前：「孙校长，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，我们不追究陆笑笑弄脏我们裙子的过错了，求求您别开除李蒹葭啊？」
孙校长为难地将目光投向我：「这得问陆笑笑妈妈，她是校董，我只是给她打工的。」
李蒹葭妈妈脸上讨好的笑一滞。
这时，宋有为爸爸走上前，讨好地宽慰她：「李蒹葭妈妈，您是首富太太，大不了不上这所幼儿园呗！不行您也为李蒹葭建一所幼儿园，比这所幼儿园还高档！到时候让我们宋有为也跟着沾沾光。」
姜艺涵妈妈不甘落后：「对，就跟谁稀罕这家幼儿园似的，首富家随便建一所幼儿园，都比这强百倍！千倍！到时我也让我们家姜艺涵去您的幼儿园上学。咱们还一个班儿。」
「首富太太？什么首富太太？」孙校长突然不解地问。
他一会儿看看我，一会儿看看李蒹葭妈妈，疑惑地开口。
「李蒹葭不是咱学校帮扶的农民工子女吗？怎么成首富了？首富连一年二十万的学费都交不起吗？」
校长的话一出，围观的众人再次惊讶地张大嘴。
「不是？现在是什么情况？李蒹葭妈妈到底是首富太太还是农民工？」
「校长说的，不能有假吧？」
「可是你看李蒹葭妈妈身上的衣服，这件外套，确实出自古家首席设计师之手。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报道，说这是首席设计师亲手制作的，世上只此一件，是孤品！」
「那，有没有可能，李蒹葭妈妈这件衣服是假冒的？」
众人面面相觑，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不定。
一直丧眉耷眼的王老师突然抬起头，双眼放光。
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攀上李蒹葭妈妈的胳膊：「李蒹葭妈妈，他们都怀疑您的衣服是假的，可我知道，您的衣服一定是正品！因为您之前送我的那几个包，我都拿去专柜验明真伪了，全是几十万的限量款。专柜每次都要加价回收呢！您建好幼儿园一定要让我去做老师啊！您刚才也看到了，我因为您的事情被开除了，以后没有幼儿园敢用我了。」
众人的认知又受到了冲击。
家长给老师送礼？
送给幼儿园老师的包几十万？
她到底是首富太太，还是农民工？
李蒹葭妈妈的身份一时之间成了谜。
大家又都陷入凌乱。
李蒹葭妈妈不自然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，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：「什么贫困生、农民工子女的，不过是孩子爸爸为了低调，随便找的身份罢了！这破幼儿园，我们还不稀得上了！」
宋有为爸爸一脸谄媚：「李蒹葭妈妈，您跟陆总建造新幼儿园时，一定要用我的五金配件啊！」
呵呵，他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推销他的五金配件。
就在此时，我的手机进了一通电话。
来电显示，陆怀安。
也就是李蒹葭妈妈口中的首富老公。
我突然灵光一现。
莫非，李蒹葭妈妈是陆怀安养在外面的女人？
所以我跟陆笑笑有的限量款衣服，李蒹葭这对私生母女也有？
9
我接通电话，陆怀安温润的声音率先传来。
「老婆，你在哪？我从国外出差回来，没看到你跟笑笑。」
「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？」我问。
陆怀安得意地笑：「我想你跟笑笑，就加班干完，提前回来了。老婆，我给你跟笑笑带了古家首席设计师做的最新款衣服，你快点回来穿给我看好不好……」
说到最后，陆怀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暧昧、暗示。
可是一听衣服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声音立马冷沉了几分。
「陆怀安，我现在幼儿园。限你 10 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，否则就主动净身出户。」
说罢，我哐地挂掉电话。
宋有为爸爸好奇地凑过来：「陆笑笑妈妈，你老公也叫陆怀安啊？」
他像只瓜地里的猹，兴奋得上蹿下跳：「你们二人的老公重名？真是太巧了！」
姜艺涵妈妈眼里闪过八卦，小声嘀咕：「会不会……她们的老公是一个人？」
众人：「啊？两个首富太太？」
我……草！
我有点恶心得想吐。
如果陆怀安真的在外面养了情儿，那他就太脏了，今晚就得扔。
李蒹葭妈妈表情极不自然地勾起一个难看的笑。
她慌乱地扯着李蒹葭的胳膊，急匆匆就要往外走：「今天的事情先这样吧，裙子不用赔了。我们先走了。」
「站住！」我的声音沉稳有力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「李蒹葭妈妈，我现在对你的身份也充满了好奇。你到底是不是陆怀安养在外面的女人？弄清楚之前，你哪里也不准去。」
李蒹葭妈妈梗着脖子，声音尖锐：「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！」
孙校长吩咐保安：「封锁出口！」
「谁敢拦我？」李蒹葭妈妈突然尖锐地大喊。
保安被吓了一跳，弱弱地看向孙校长。
我刚要说话，就听到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：
「我敢！」
下一秒，人群外的法拉利车门打开。
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挺拔高大、相貌出众的男人。
正是陆怀安。
我看了眼表，刚过了 5 分钟。
这男人是飞过来的吗？
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，情绪都激动起来。
「陆怀安陆总！真的是陆总。」
「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，没想到有机会见到真颜。而且陆总的女儿还跟我的孩子在一个幼儿园！」
「真人比电视上还帅啊！」
有个妈妈突然小声吐槽：「以前听说陆总宠妻，谁能想到，这样的男人也狡兔三窟。可见男人啊，不论外表多么光鲜，里子都一样烂。」
「爸爸！」陆笑笑开心地向陆怀安奔去。
陆怀安宠爱地将她抱进怀里。
众人小声议论：「陆笑笑真是陆总的孩子啊？之前看她穿着朴素，坐的车那么破，我还真以为她是贫困生呢。」
「李蒹葭怎么不上前？难道她是陆总的私生女，见不得人？」
宋有为爸爸只愣了片刻，就急匆匆地小跑到宋怀安面前，掏出名片，双手奉上。
「陆总您好，我是做五金配件批发零售的，希望今后能有跟您合作的机会。」
陆怀安不悦地皱皱眉。
他目光一扫，就看到脸色不虞的我。
而后，越过宋有为爸爸，迈着长腿，向我走来，声音又低又哑地开口。
「老婆，我好想你啊。」
说罢，他就要俯身拥抱我。
我闪身错开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。
陆怀安委屈地一怔：「老婆？」
「陆怀安，你先把你外面的烂摊子处理好，我们再谈论离婚的事。」
我指了指对面的李蒹葭妈妈。
陆怀安顺着我的手看去，顿时愣住。
如果刚才我只是有些怀疑陆怀安。
那么他现在的反应，几乎要将我的怀疑做实。
他的反应，明显是认识李蒹葭妈妈的。
亏他每天口口声声喊着爱我，为了我，以陆家一半的家产做彩礼，入赘我们沈家，给我们沈家当牛作马。
一见到我，就放下在外面的架子，跟个傻狗一样向我撒娇，索吻。
我一派他出差，就一脸不情愿，还没离开就喊着想我。
每次出差回来，都恨不得把那座城市搬回来，讨我欢心。
却原来，是个心口不一的渣男。
我的心，突然憋得难受。
离！
今晚就把民政局搬回来离婚。
这样的渣男，即便再帅，我都不愿多看一眼！
众人注视下，陆怀安将笑笑放下。
而后缓缓迈步，朝李蒹葭妈妈走去。
随着他每次逼近，李蒹葭妈妈都脚步错乱地后退。
眼神闪烁，不复之前的狂妄骄横。
陆怀安终于停下脚步。
他眯起双眼，冷声开口：「你是谁？为什么穿着我送给我老婆的衣服？」
10
全场陷入诡异的安静。
我也有些懵逼。
这是什么情况？
陆怀安为什么不跟李蒹葭妈妈相认，而是计较一件衣服？
「陆怀安，你不要避重就轻，现在不是让你问衣服的事情，我要知道的是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！」我不满地开口。
陆怀安语气无辜：「老婆，我不认识她啊！这件衣服是我找古家首席设计师为你量身定做的，世上只此一件。她凭什么穿你的衣服？」
「你真不认识她？」
「真的。」陆怀安眼神坚定地看向我。
「宝贝，现在你来解释一下衣服的事情。」他目光幽暗地望向我。
「呃……」我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尖，「我记得你说，你送的衣服里，有一件，全世界只此一件，我记不清是哪件了。可能被我断舍离的时候，不小心扔到垃圾桶里了。」
陆怀安眼角一抽，声音透着极大的无奈。
「宝宝，不是有一件，是每、一、件！你的每件衣服、包包、首饰，都是孤版，都是我请世界顶级设计师为你量身定制的。怪不得我明明不停地送，你衣柜里的衣服却不见增多，你竟然都给我扔到垃圾桶里了？你知不知道，你跟笑笑随便一件衣服都能买辆车、买套房？」
我尴尬地抠脚：「我不知道啊，我以为就是件不舒服的破褂子……」
陆怀安大手揉着我的发顶，哭笑不得地叹气：「宝宝，你真是太可爱了！」
围观的众人不淡定了！
「我去！陆笑笑妈妈过得这是什么日子？比电视剧还玄幻。能不能让我演两集？」
「陆总好爱陆太太啊！陆太太把他的良苦用心都扔进垃圾桶，陆总竟然夸她可爱！这是什么神仙爱情？」
「我现在最关心的是，首富家的垃圾桶在什么位置？我要住在那个垃圾桶旁边！等着陆太太投喂。」
「信女愿一生吃素，变作陆太太门前的大垃圾桶。」
众人越说越离谱，突然有人问：
「现在看来，李蒹葭妈妈根本不是首富太太，也不是陆总的情人，那她身上这件衣服……难道就是去我们的宝藏垃圾桶捡的吗？」
一语落，众人纷纷将打量的目光看向李蒹葭妈妈。
我也看向她，突然发现她手上的包包，跟脚底的高跟鞋，都很眼熟。
「你的包包跟鞋子，也是从我家门前的垃圾桶捡的吧？」我冷冷地看向她。
众人纷纷惊愕地对李蒹葭妈妈指指点点：「不会吧？所谓的首富太太，不过是个捡破烂的？她才是农民工？李蒹葭才是学校资助的农民工子女？」
李蒹葭妈妈脸上现出慌乱的神情，有些茫然无措。
但她是个心理素质强的，很快调整神色，挺起胸膛，语调铿锵，不容亵渎。
「我们再穷也不吃嗟来之食！虽说我老公不是首富，但也是资产千亿的隐形富豪！我怎么可能去捡别人扔的破烂穿？难道只有陆总能买得起全球限量款吗？」
众人又是一愣。
宋怀安却冷冷地笑了，语气寒凉地看向她：
「我说了，我太太的衣服是孤版，世上独一无二。你既然不承认是捡的，那就是偷的。我现在报警，让警察来处理吧！」
说罢，他就要拿起手机报警。
一直哭哭啼啼的李蒹葭听到要报警，小脸吓得煞白，慌张地摇着妈妈的手。
「妈妈，我不要被警察叔叔抓走！你快承认衣服是你捡的，我还陪你去捡过呢！我不当豪门小公主了，我要妈妈！」
李蒹葭哭得声嘶力竭，令人动容。
李蒹葭妈妈终于颓下了肩膀，踉跄地后退几步，一屁股坐到地上。
哭哭啼啼地开口：
「我承认，衣服是我捡的，我就是个外来务工的单亲妈妈。」
11
六年前，刘佳从农村来到城里。
没有学历的她，只能在工地上干苦力。
但她长得漂亮，很快被包工头看上。
尽管知道这个包工头已经有家庭，但是刘佳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。
给包工头当了情头。
她很快怀孕，以为能母凭子贵。
结果生下的却是女儿。
包工头一夜蒸发，将她抛弃。
刘佳带着孩子在城里生活，非常艰辛。
白天在工地打工，晚上到处拾荒，捡破烂。
但是养孩子开支大，刘佳总是入不敷出，经常借网贷，被列入征信黑名单。
所以我今天转账才会失败。
好在后来这所贵族幼儿园给外来务工人员提供免费入园名额。
刘佳的女儿李蒹葭得以免费入园。
极大地减轻了刘佳的负担。
刘佳混到一所高端小区里拾荒，在某栋别墅前面的垃圾桶捡到衣服、包包。
九九新，而且样式好看。
她就拿来穿，省下了买衣服的钱。
结果有次送女儿入园时，她身上的衣服被姜艺涵妈妈认出来。
竟然是高奢限量款。
姜艺涵妈妈以为刘佳是豪门太太，对她极尽谄媚。
这让一直受尽生活磨难的刘佳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虚荣。
她上网查询，发现别墅主人丢的衣服都是高奢款。
并且，每个月不停地往外丢。
这里成了刘佳的金矿。
她伪装豪门太太越来越得心应手，有时甚至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，觉得自己真的成了首富太太。
她享受着别人仰慕的目光，沉浸其中，不可自拔。
这天，幼儿园王老师电话告诉她，李蒹葭的裙子沾上了颜料。
刘佳第一反应是让王老师作伪证，证明裙子是被同学弄脏的。
这样，她就可以向大家展示她女儿裙子的奢华。
并趁机讹同学家长一笔。
王老师收过她的名包礼物，李蒹葭妈妈承诺她，事成之后，钱分她一半。
王老师当即答应了这个有违师道的请求。
于是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。
此时，刘佳坐在地上，哭得声泪俱下。
「你们这些有钱人，为什么没有一点同情心？你们在意这点破衣服吗？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点？非要跟我一个单亲妈妈斤斤计较？」
李蒹葭坐在妈妈腿上，也跟着哭。
场面很是凄凉，令人唏嘘。
我缓缓走到她面前，平静地看着哭得一脸狼藉的刘佳：
「李蒹葭妈妈，是我斤斤计较吗？今天的事情，是你一直不依不饶，对我跟女儿进行人身攻击，才到了如今的地步。」
刘佳的眼泪止住，眼中充斥着恶毒的憎恨。
「哼，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！我就是要攻击你这种吃软饭的女人！我过得落魄是因为我遇人不淑。你不过是嫁得比我好，离开陆总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？」
站在一旁的陆怀安将我揽在身侧，扑哧笑出声。
「李蒹葭妈妈，你搞错了。我才是吃软饭的那个，不是沈意嫁了个好男人，是我嫁了个好女人。」
「我只不过是给鉴开集团打工的总裁，整个鉴开集团都是沈意的！这几年，鉴开集团因为沈意，才能利润翻倍，跻身国内前列。」
「你只看到了沈意光鲜的地位跟出身，却没看到她剖腹产前一个小时还在开会制定公司发展方案。当你还在幻想母凭子贵、小三转正时，沈意正挺着大肚子熬夜加班、长途出差。她作为一个女孩，在沈家十几个同辈中脱颖而出，顺利接手鉴开集团，靠的不是奢侈品的加持，而是实打实的实力与努力。」
「不瞒大家说，沈意作为一个出身豪门的女孩，对奢侈品却一无所知，因为她根本没有精力顾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。是作为丈夫的我心疼她，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她, 才请首席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衣服。」
「出身虽然重要, 但它只是人生旅程的起点，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终点。李蒹葭妈妈，你的出身固然值得同情, 但这不能成为你招摇撞骗的理由！」
刘佳眼里试图挣扎的光, 终于黯淡。
她伏在地上，无声地哭泣。
不知道是悔恨, 还是羞愧。
「看, 沈总上电视了！」突然有家长喊。
原来, 是今天的奠基仪式，登上了本市新闻的头版头条。
电视里, 我与市长并肩站在一起, 自信从容, 风采恣意。
只是我在喧闹的机器轰鸣中，拿起手机, 蹙着眉头回复了一段语音。
有眼尖的家长, 看出我是在【宝贝快乐成长群】里回复。
「原来，陆笑笑妈妈当时真的是在工地, 只不过不是搬砖, 而是主持奠基仪式。」
「当李蒹葭妈妈在群里带节奏诬陷陆笑笑妈妈时，她正在为本市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。」
12
我本来想要放过刘佳一马, 反正那些衣服我也不会再穿了。
但是陆怀安坚持报警。
他说，必须追回刘佳捡走的奢侈品。
不是因为我们斤斤计较。
「而是巨额奢侈品放在品德败坏的人手里, 可能会产生危害社会的影响。」
陆怀安在检查笑笑状况时, 发现笑笑鞋上的颜料。
他蹙了蹙眉：「如果我们真的斤斤计较, 这几滴颜料就能让刘佳一年白干。」
那件事后，我再也没见过刘佳。
据说她领着女儿回了乡下。
她父母重男轻女, 总想着用她换取巨额彩礼。
她被逼嫁给了一个五十多的暴发户，日子过得苦不堪言。
我将鉴开集团交给陆怀安管理，重新将精力投入到幼儿园的整顿上。
王老师被开除，并被吊销了教师资格证，再也无法从事幼教行业。
孙校长因为管理不当，被我辞退。
当初跪舔刘佳、不愿留在这所幼儿园的家长，我如他们所愿, 将其清除出去。
据说宋有为离开幼儿园后, 他妈妈一气之下，跟他爸爸离了婚。
宋有为爸爸的五金配件最终也没能卖进鉴开集团, 却因为质量问题被举报，小作坊关门大吉。
我重新选聘了能力与品行胜任的老师，来这所幼儿园任教。
向社会提供了更多的资助名额。
但是对于家长的品行、征信，我采取了更加严格的筛选。
保证孩子们的成长环境健康、有爱。
有人问我，放下上亿的单子不管，来管一所幼儿园，值得吗？
我的回答是值得。
因为我想通过教育, 告诉更多的小朋友：真正的贫穷不是没房、没车，不是穷困潦倒、身无分文；真正的贫穷是脸上的肤浅、眼中的空洞，以及心灵的一片空白。